2011年06月03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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今日早報訊 從網絡免費午餐時代，到起點中文網試水閱讀收費——包月15元，每千字2分。如今，很多原創文學網站依靠這個模式開始盈利，同時也制造著一批批網絡百萬富翁寫手。
在這條流水線上，有財富的神話，也有青春不可承受之重。23歲的東陽女孩包青春，原創文學“紅袖添香”網站最高級別四鉆簽約作者，一年多時間，寫了6部網絡小說，高達300萬字，點擊率沖破2000多萬，月收入一萬多元，眼看夢想就要照進實現，最近卻被醫生宣告患了肺癌晚期。最后的時間，她很想寫一本書，叫珍愛健康。
“我們天天都在走鋼絲。”昨天，記者采訪了很多網絡寫手，他們說，在一般人眼中門檻和身段很低的網絡寫作，實則是一項殘酷的體力勞動，非但如此，點擊率的游戲規則讓人隨時處于崩潰邊緣。
一年最少100萬字 更新太快催生大量槍手
“大家以為網絡作家就是寫寫‘小白文’，寫得很爽，不要求內涵那種嗎？其實，我們天天都在走鋼絲！”寫武俠小說的天風黑月向記者嘆氣，很多網絡作家能夠走到今天，“都是自己拼出的血路”。而從他出道到現在，身邊堅持下來的寫手朋友只有一兩個。
“網絡小說10年了，最早出書的編輯會說，‘你盡管天馬行空，文字無所謂’，但是現在讀者的水平水漲船高，你的東西質地差，知識含量低，馬上就被OUT，這會導致你每天精神焦慮。”寫玄幻小說的西來特別贊同。
起點中文網的工作人員韓浩月告訴記者，網絡文學有個特點，就是每天必須要更新，一萬字都很正常。這在一般人看來是相當辛苦，你必須要有思維和打字的速度才能完成，而只有維持更新率才能繼續吸引網友閱讀，一天不更新，網友就會抗議，甚至拋棄你，所以這純粹是一項體力活。
現在的行情，一些頂尖的作者一年可以寫上500萬字，而100萬字則是基本的入場標準。但是誰都會盡量寫得無比長，就跟美劇一樣，一直連載下去，不然讀者下一秒也許就會流失掉。所以一般不肯輕易開新題目，因為無法預測下一部是否對網友的胃口。
“你知道嗎，現在網絡寫手雇傭槍手也十分普遍了，因為你要長時間維持這個更新量，累加一部小說動輒幾百萬字的規模，一個人寫到底太累。”天風黑月告訴記者。
對于一個新手來說，這樣的游戲尤其殘酷。通常寫到30萬字，那就是個門檻。“如果是你堅持不了每天1萬字，或者內容不吸引網友，那么你就自動消失吧。所以大家通常以為網絡寫手起點很低，錯了，這真的相當于每天幾百萬人在過獨木橋啊。”
每天為更新搏命 一年都曬不了幾天太陽
韓浩月說，網絡寫手一年要碼500萬字，這個數字是很多專業作家一生的創作總數，他們可以悠然地寫幾萬字，甚至更少，或者寫好一部名作品就可以吃上一輩子，但網絡寫手絕對不可以。他們即使出名了，如果不繼續開足馬力寫、寫、寫，也很快會被淹沒。
靠《盜墓筆記》一炮打響的南派三叔舉了網絡作家當年明月的例子，“他寫《明朝那些事兒》的時候，查閱吸收了大量資料，然后天天閉門不出更新，根本沒時間睡覺，整整堅持了3年啊，這才熬出了名氣。”
“這已不算稀奇了，我現在的碼字量是每天1萬字，相當于一個月出3本書。沒辦法，我們靠點擊量吃飯，背后網友拿著鞭子在追著你。”西來說，他寫得最苦的時候，可以稱得上搏命——曾經一年沒有曬過幾天太陽，半個月只出門一次，有時候甚至一個月才出門采購一次生活必需品，整天閉門，有時候一天要寫兩三萬字，晚上經常寫到第二天凌晨。
看不見的還有心理上的煉獄。“你寫的東西錯一個細節，就有網友把你罵得狗血噴頭，尤其是寫歷史題材的。”網絡作家陸琪說。
“我覺得最焦慮的是，你沒有靈感的時候，還得要更新。這絕對是需要骨灰級的意志力和驚人的體力才行。”因為寫了《流血的仕途》，曹三公子出名了。不過他還是搖著頭無比感嘆著說，那些一年寫500萬字的簡直就是“神人”，因為這太玩命了。
“我們需要迎合網友的閱讀趣味，故事題材也經常撞車，盜墓、玄幻等題材風行一時，以后讀者口味變了，你還能寫其他題材嗎？”月關是起點中文網上炙手可熱的網絡作家，其代表作《回到明朝當王爺》為他帶來2萬元以上的月收入，但是他也糾結著，因為他清楚地看到，更多的流水線明星，也許只有“5分鐘”的閃耀。
被熬夜被抽煙 身體在無形中透支
“現在的網絡寫手，隨便一查都是肩周炎，腸道不好，視力不好的，還有更嚴重的。”西來告訴記者，“我的腰有一陣不太好，我身邊有一個寫手痔瘡很嚴重，這都是在電腦前坐得太久的緣故。”
而熬夜對于網絡寫手來說那更是家常便飯。
“很多人晚上寫書才有感覺，所以長期熬夜、作息時間不規律。人體各個器臟是在夜間休息，按照中醫的說法，午夜到早晨各個時間是不同內臟休息的時間。長期黑白顛倒的生活恐怕會導致早衰，免疫下降也是一定的。”韓浩月說。
西來還有嚴重的煙癮，“但我這絕對是‘被抽煙’，基本上一天要消滅兩三包，因為要提神啊，不然撐不牢。即使你生病的狀態也不能停工，一停就落后了，你差一天收入就少很多。”
西來有個網絡寫手朋友，被折磨得非常辛苦。“他沒有其他收入，僅靠網絡上碼字，母親生病又要養女兒，所以一直非常焦慮。但是茫茫網絡上，像他這樣寂寂無名的寫手太多了，就是死熬，一個月也就1000多元，根本很難生活。”
“很多寫手覺得自己年輕，熬夜沒什么關系，累也沒什么關系。但是我現在不這么看了，平時會注意保養。有時間就會多運動，打打球啊什么，不然有一天你還真就寫不動了。”曹三公子說，他很擔心自己鐘愛的寫作，會成為一口青春飯。
慕容雪村是第一代網絡作家，他看得很理性：“現在網絡作家的寫作目的性和商業性非常強，他們的寫作目的就是出名賺錢。我們那批最早的網絡作家都只是寫著玩而已，從來沒有想過出名、賺錢，我們趕上好時候了。所以也沒有因為寫作而影響了生活規律。”他說，是利潤、收益讓寫作變成某種意義上的體力勞動，而這背后的代價是，網絡透支著寫手的青春和生命。
但即便這樣，網上每天都有無數人爭相涌進來，當然，每天也有無數人黯然退出這個殘酷的游戲。
